第100章
關燈
小
中
大
葉八妹提著兩瓶米酒往家裏走，阿國愛喝酒，特別是米酒，喝上三兩杯便開始酒不醉人人自醉。
不過葉八妹今天不打算讓他多喝，最多讓他喝兩杯，省得他喝醉了說錯話。
清明掃墓在徐水村是男人的活動，男人負責上山掃墓，女人只負責在家裏準備飯食。
今年葉八妹家和葉愛民家合在一起掃墓，早早的，葉愛民一家來了葉八妹家，準備掃墓的東西。
葉愛民和他的幾個兒子一人手上拿了鐮刀，山上野草茂盛，掃墓的時候要先割一波草，再用鋤頭細細將墓地兩邊的野草鏟除。
走進院子，葉愛民把東西放下，視線定到阿國身上。從阿國出現在徐水村開始，他就看他不順眼，盡管葉愛國在世之前他也看葉愛國不順眼，但是相比於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葉愛國，他更討厭阿國。
因為討厭阿國，連帶著看葉八妹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嫌棄。
不過他不敢當面發作，來之前葉愛民媳婦警告過他，叫他不要多管閑事，也不要去招惹這個叫阿國的男人。
葉愛民呲了一聲，垂下嘴角，不屑地看著阿國。
他的眼神很直接，很快引起了阿國的註意。阿國放下剛拔了一半毛的雞，扭頭看向他，見他一副要找茬的模樣，心裏覺得好笑。
他這便宜大哥是在替他不值？
呵呵，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。
他沒搭理他，擰起雞繼續拔毛，全程無視他。
葉愛民哼了一聲，轉身往正廳走，正廳飯桌上放了幾盤艾糍，一邊放著幾個大盤，一邊放了一個小盤，小盤的裝的艾糍一會要帶上山掃墓，放在一邊沒人碰。
大盤的艾糍被夾了好幾個，個個綠油油，中間留著糖水，看起來很好吃。
葉愛民也不客氣，隨手拉了一張凳子坐下，拿過旁邊的筷子，扒拉開一個艾糍，直接用手拿著吃。
他的幾個兒子放下東西也進了正廳，見他在吃艾糍，他們也走過去吃了起來。
葉愛民媳婦走進廚房，見葉八妹在燒水，忙問道：“要幫忙嗎？”
葉八妹頭也沒擡：“金元寶還沒折完，你去幫忙折金元寶吧。”
葉愛民媳婦轉身離開，回屋去折金元寶。
忙活了一個多小時，葉八妹將祭品一一放進竹籃，蓋上竹籃的蓋子，朝屋裏喊：“東西都準備好了，可以上山了。”
葉大壯哎了一聲，不一會，以葉愛民為首從屋裏走了出來，他們有的扛鋤頭，有的拿鞭炮，有的扛酒壺，有的拿鐮刀，有的拿籃子，浩浩蕩蕩上山。
家裏就剩下一眾女人和五官人員阿國。他們暫時沒事幹便坐在屋裏聊天，葉愛民家的幾個媳婦都對阿國充滿了興趣，不，準確來說是對葉八妹和阿國倆人的八卦充滿了興趣。
她們是視線一直在葉八妹和阿國之間掃視，心裏好奇不已，但礙於輩分問題，不敢上前去詢問。
葉八妹被她們看得渾身別扭，站了起來道：“我去看看火。”
說著，她走了出去。
見葉八妹走了，葉愛民的幾個媳婦搬上凳子挪到阿國旁邊，圍著他問問題。
大媳婦問：“阿國叔，聽說你腦子壞掉了，什麽都記不得了？”
阿國對外一向冷淡，他瞥了大媳婦一眼，只點了點頭不出聲。
二媳婦緊接著問：“阿國叔，聽說你和八嬸子在談對象，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？”
這個話題很多人都感興趣，不止是葉愛民的幾個媳婦，連春秀等人都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。
這回阿國看都不看二媳婦，只當是沒聽見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背發呆。
二媳婦半點不覺得尷尬，緊接著又問：“村裏有人在傳您是八嬸子的青梅竹馬，說你們小的時候定過娃娃親，後來發生了戰/事，您當兵去了，生死不知，而八嬸子逃亡來了徐水村。她以為您死了，嫁給了二叔。戰/事結束後，您回村找過八嬸子，可惜八嬸子已經嫁人了，您為了八嬸子好，決定不來找八嬸子，等二叔去了，您才來收著八嬸子。阿國叔，您真像村裏人傳的那樣是八嬸子的青梅竹馬？”
阿國掃了她一眼，忍不住抽了抽眼角，編故事的人腦子壞了吧，他怎麽就成自家媳婦的青梅竹馬了？
雖然心裏想要反駁二媳婦，但他還是忍住了，隨她們傳去吧，真真假假，假假真真，傳得越誇張越好，這樣一來他的真實身份就不會暴露了。
三媳婦見他不說話，推了推二媳婦，接上道：“阿國叔，您什麽時候離開？”
阿國看向她，三媳婦咽了咽口水道：“您總不能一直住在二叔家吧，您一個男人，住在二叔家終歸是不合適的。”
大媳婦和二媳婦連連點頭，她們也覺得不合適，因為他住在葉八妹家，以至於連累他們家也被村裏人嚼舌根了，說什麽她們公爹和婆婆因為阿國住在葉八妹家的事情，都快氣病了，現在還臥床不起。
阿國咻的一下起身，理也不理她們三人，直接離開。
出了屋，他去了廚房，他進去的時候葉八妹正在包包子，一手捏著粉團，一手往粉團裏面放紅豆。
捏好一個包子，葉八妹擡頭看向阿國：“怎麽過來了？”
阿國挪了過去，伸手擦幹凈葉八妹臉上的面粉，悶悶道：“她們說你家老家有一個青梅竹馬，還有一個娃娃親對象。”
葉八妹遲疑了一會才道：“她們說的沒錯。”
她在老家確實有個青梅竹馬，也確實有父母定下的娃娃親對象，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，現在提起來也沒什麽意思。
阿國一把抓住葉八妹的手，瞪著眼睛看著她道：“你怎麽沒說過？”
葉八妹無所謂道：“他們一個當兵去了，一個早就娶媳婦了，說不說又有什麽關系？”
阿國悶悶不樂道：“當然有關系，你是我媳婦，聽到你有青梅竹馬、有娃娃親對象，我難受。”
葉八妹捏了一塊粉團，在掌心處揉了揉，將粉團揉成一團，然後掰開一個口子，往裏面放了一勺紅豆，隨後包上口子，揉圓後放到籃子上。
做完一個包子，她問道：“別裝了，直接說吧，你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說什麽聽到她有青梅竹馬，他心裏難受，說得這麽可憐，還不是想要占便宜。
阿國閉上眼睛，嘟起嘴巴：“你親我一口，親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。”
葉八妹掐了他一把，往門口看了一眼，見門外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：“作死啊，今天家裏這麽多人，給我老實點！”
阿國抿了抿嘴唇，湊到葉八妹面前，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：“我苦啊，媳婦不能認，兒子不能認，還要被大哥鄙視，真是有苦難言。”
葉八妹往他嘴裏塞了一勺紅豆，淡淡然問：“放了很多黃糖拌紅豆，甜嗎？”
阿國捂著嘴巴，五官扭曲，他很討厭吃甜食，一點甜味都受不了。
葉八妹推他：“走走走，趕緊走，別在這裏打擾我包包子。”
阿國恨恨道：“我不走，大哥他家的媳婦總問東問西，特別煩人。她們還想趕我走，怕我壞了你的名聲。”
說到離開的話題，葉八妹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對了，大嫂建議我找族長們在村裏給你批一間屋子，把你的戶口落到咱們村，你怎麽看？”
“我沒意見。”
阿國伸手去玩面團，被葉八妹拍開。
葉八妹拿幹面粉擦了擦手，幹面粉擦手可以防止面團粘手。
“那就這麽定了，我明天去找村長說這件事，讓他和族長們提。不過，你以後也註意點，外邊傳咱們的閑話穿得特別難聽，我怕大壯他們會受不了。”
阿國也聽了一些，那些閑話確實很難聽，為了葉八妹的名聲，他還是暫時老實一點吧。
“收到！”
阿國快速親了葉八妹一口，隨後跑著離開廚房。
看著阿國歡騰的背影，葉八妹笑瞇了眼。
中午時分，葉愛民等人掃完所有墓回家吃午飯，午飯吃的是中午的祭品，農村人家沒那多的講究，祭品洗洗幹凈，加上油鹽烹煮一番又是一桌美味佳肴。
午飯很豐盛，有燉雞、燒鴨、燒豬和小炒。因著兩家人合起來吃飯，大人加上小孩子將近四十人，開了三張桌子才坐得下。
阿國和葉愛民做一桌，分配位置的時候，葉愛民緊盯著阿國，當阿國坐到他旁邊的時候，他咳嗽了一聲，示意阿國離開。
阿國聽懂了他的暗示，但他聽懂了假裝沒聽懂，直接坐下，隨後給葉愛民倒了一碗茶，送到他面前，嬉皮笑臉道：“大哥渴了吧，喝完茶潤潤嗓子。”
葉愛民氣得想打人，白了阿國一眼，不想再給他留面子，直接跟葉大壯道：“今天是家宴，無關的人就別一起吃飯了吧？”
葉愛民是長輩，阿國是長輩，聽了葉愛民的話，葉大壯為難不已，‘這個、那個’的嘀咕了幾聲，始終不敢按照葉愛民的意思趕阿國走。
葉愛民胸口堵了一口氣，意有所指道：“不像話，不害臊！”
不像話指的是阿國，說他住在葉八妹家不像話，不害臊指的是葉八妹，指她和阿國牽扯不清，給自家丟臉了。
葉大壯等小輩紛紛低頭裝聽不見，沒人敢吭聲。
葉八妹給葉愛民倒了一杯酒，隨後又給阿國倒了一杯酒，笑道：“早上買的米酒，你們喝喝看。”
葉愛民半點不給她面子，甩了她一臉，朝著她哼了一聲。
葉愛民媳婦踹了葉愛民一腳，靠近他小聲道：“閉嘴吧你，我在家怎麽和你說來著？”
葉愛民哼著氣道：“頭發長見識短的，你別管，我心裏有數。”
阿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，米酒入口帶辣，吞下後燒喉嚨，一嘗就知道是釀了沒多久的米酒。
“大哥，小弟敬你一杯。”
阿國舉起酒杯看向葉愛民。葉愛民回他一個‘你算老幾，我為什麽要和你碰杯’的眼神。
阿國也不覺得沒臉，自顧自碰了葉愛民的被子，一口幹了杯中的酒，爽快道：“我幹了，你隨意。”
他臉上掛著明晃晃的挑釁表情，似乎在說：“你要是不敢喝可以不喝。”
葉愛民本就性格暴躁，一點就燃，哪裏忍得下阿國的挑釁。他哼了一聲，拿起酒杯一口幹了，反挑釁地看著阿國。
阿國笑了笑，拿過酒瓶子給自己個葉愛民滿上酒。
“是男人就幹了，啥也別說。”
說著，他又幹了一杯酒。葉愛民酒量不怎麽樣，但是被阿國這麽一挑釁，端起酒杯又幹了。
倆人你一杯，我一杯，不過不過幾分鐘，兩瓶米酒杯倆人喝完。阿國臉色泛紅，神色平靜，沒有一點醉態。
葉愛民垂著腦袋，挨著桌子瞇上眼睛，醉的不輕。
葉愛民的酒品還行，醉了後只乖乖坐著，餵什麽吃什麽，一點都不帶鬧騰。
沒了葉愛民的刁難，阿國松了一口氣，開始和葉大壯等人有說有笑起來。
這頓午飯，有人吃得酒氣熏熏，有人吃出一肚子八卦，有人吃得一頭霧水。
飯後，葉八妹將剩菜一分為二，一份讓葉愛民媳婦帶走，一份留著自己家晚上吃。農村人一貫節儉，剩飯剩菜熱熱還能再吃，就算是大熱天，隔夜的飯菜照樣吃。
次日，趁著村長沒下地，葉八妹去了一趟村長家，找他談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情。
到了村長家，他們家正在吃早飯，吃的是昨天的剩菜，以及剩飯熬出來的大米粥。
見葉八妹來了，村長媳婦熱情招呼葉八妹吃飯，葉八妹也不客氣，上桌跟著他們一家人喝了一碗粥，吃了一個包子。
吃罷了早飯，葉八妹和村長到另一邊談事情。
村長泡了一壺茶，泡出茶味後給葉八妹倒了一杯，倆人抿了幾口茶才開始說事情。
葉八妹直接開門見山道：“村長，我今天過來是想要和你聊一聊阿國的事情。”
村長敲了敲桌子，他對阿國可謂是印象深刻，村長媳婦沒少在她耳邊嘀咕阿國，說他是村裏長得最帥的老大爺，說他不愛說話，說他不太好相處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村長看向葉八妹，審視著她的臉，想要從她的表情看出點東西來。
葉八妹坦然道：“阿國失憶了，忘記了自己是誰，也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裏。我想讓他在咱們村落戶，等他想起自己是誰後再讓他離開咱們村。”
村長想也沒想到：“荒唐！”
葉八妹沒被村長的大嗓門嚇到，有條有理道：“阿國是我的救命恩人，他為了救我傷了腦袋，我得對他負責。我想您也聽說了，因為他住在我家的關系，村裏流言不斷，說什麽的都有，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。我想著不如讓阿國落戶咱們村吧，等他有了屋子之後就讓他從我家搬出去。”
村長盯著葉八妹看，但葉八妹很淡定，該眨眼睛眨眼睛，該微笑微笑，顯得特別坦然，一點都不心虛。
村長想了想問：“你和他······你們倆真的沒事？”
葉八妹義正言辭道：“當然沒事，我就拿他當救命恩人看待，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。”
村長哦了一聲，顯然不太相信葉八妹的話。
葉八妹也不解釋，這時候，解釋就是掩飾，掩飾就是真有事。村長眼睛毒辣，她得繃著點，不然會被他看出破綻來。
村長緩和了語氣：“他要落戶在咱們村也不是不可以，只是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，萬一他有媳婦孩子，咱們不打招呼給他在咱們村落戶，等他媳婦孩子找上門來了，咱們恐怕不好交代啊。”
葉八妹心說您放心，他的媳婦和孩子都在這呢，她保證不會找上門來。
但這話也就在心裏說說而已，葉八妹一臉糾結，似乎也為村長說的事情擔憂不已。過了一會，她嘆了口氣道：“可他總住在我家也不好，要不然讓他住大族長家去？”
村長想了想，讓阿國住到大族長家去肯定不行，一來雖然大族長家裏人不在家，但是讓一個外人住到他家去，大族長家裏人恐怕不會答應。二來阿國畢竟身份不明，他萬一不是好人，豈不就害了大族長。
總的來說，阿國這個燙手山芋，還是早丟了早好。
“大族長不會答應。”
村長喝了口茶又道：“要不送他去公安局，讓公安給他安排住的地方。”
是了，只要公安接手了阿國，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，都跟他們村沒有關系。
“不行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不能讓他去公安局。”
葉八妹露出著急的神色，表面上是怕怠慢了恩人，實際上是擔心村長會把阿國趕走。阿國一個沒戶口的黑戶，村長說要趕他走，他就沒法留下。
“你別激動，我只是提個意見，送不送他去公安局，你自己看著辦。”
村長狐疑地看著葉八妹，因她剛才的語氣產生了懷疑。
葉八妹連忙收斂起臉上多餘的表情，一副就事論事口吻道：“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，誰也不認識，若是送他去公安局，他會不安，而我會良心不安。村長，阿國一看就不是壞人，您考慮考慮讓他在咱們村落戶，嗯？”
村長皺起眉頭：“阿國人呢，他自己的事情怎麽不自己過來和我談？”
“我沒告訴他。村長，他畢竟傷了腦子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。”
經過葉八妹這麽一解釋，村長對阿國的不滿好了幾分。
村長沒直接給葉八妹答覆，只說他要考慮看看。
葉八妹也不催他，村長會說考慮，說明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情成了一半，若是大族長他們不反對，阿國就可以順利落戶在徐水村了。
事情如她猜想的進行，村長當著她的面說要考慮，出了家門直接去找族長們開會，將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提了出來。
他沒有偏袒阿國，只說阿國畢竟是葉八妹的救命恩人，問族長們怎麽看。
看在葉八妹的份上，大族長讚成阿國在徐水村落戶，大族長同意了，小族長也沒了意見。小族長沒了意見，其他更加沒意見，於是乎，阿國順利落戶在徐水村，由村長寫證明、遞交材料。
不過由於阿國腦子壞了，他得在公安局留下臨時檔案，證明他失憶了，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才會在徐水村落戶，等他想起自己是誰了，得銷毀現下的戶口，用回他以前的戶口。
當然了，以後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，過好現在才是實在。
相關單位的辦事效率很快，沒多久，阿國的戶口下來了，改名為葉國，正式落戶徐水村，成為徐水村的一名成員。
四月中，葉八妹決定去出發去京都。
出發這天，李東直接開大貨車進村，將大貨車停在村門口。
廠子離村口不近，用走的得走半個多小時，為了省時間，葉七壯用拖拉機將八妹食品運到村口，然後由村裏人將東西搬上貨車。
葉八妹打算去京都開八妹食品店，因而帶了很多東西，足足裝滿一火車。
一來一回忙活了大半天，葉七壯才算運完東西。
村口這邊，李東關上貨車門，拉出繩子綁住車頂，從車頂上跳了下來，問道：“八嬸子，都裝好了，咱們吃了晚飯就出發。”
葉八妹正被一群女人圍著，聽說葉八妹要去京都，半個村子的女人都要她幫忙帶東西。
由於人數太多，光靠腦子記不住，只好讓葉六壯寫下名單，等她到了京都後照著名單采購。
葉八妹喘了一口氣，高聲道：“都不急，一個一個來，一個說完再輪一個，不然都聽不見聲音了。”
話落，人群慢慢安靜下來。
葉八妹又道：“都別站著了，排隊做登記，登記好了給定金，不給定金的不保證能買到東西。”
為了防止有人耍賴，葉八妹決定收取一定的定金。
聽說要排隊作登記，一大群女人蜂擁而上，紛紛搶著要排在前面。過了一會，女人們才拍好隊伍，依次跟葉六壯報上自己想要買的東西。
“六壯，我要一雙京都牌黑鞋，一盒蛤蜊油，一個京都的點心，還有······”
“我要京都的布，還有京都的鴨子·····”
“六壯，我說了這麽多東西，你都記好了嗎，可別記少了。”
葉六壯回了一句：“嬸子，您就放心吧，一樣都沒少，您不放心的話，我給您念一遍。”
光是作登記就忙活了一個多小時，那些女人做完了登記還不放心，圍著葉八妹七嘴八舌說了起來。
“八嬸子聽說京都的長城可雄偉，可壯觀了，您去了一定要記得去看。”
“八嬸子，你要是在京都看見了啥好東西，也給我帶一份唄，我給您雙倍的錢。”
“我也要，我也要！京都的東西可好了，吃的好吃，穿的暖和，用的結實，哪哪都好。”
“哎，我也想去京都，要是能跟著八嬸子去就好了。”
“真羨慕小腳嬸子，她能跟著八嬸子去京都真好。”
“阿國叔也去，我也想去。”
念叨了好一會，一眾女人才念念不舍地離開，等她們全走了後，時間已經將近六點鐘。
吃過了晚飯，葉八妹帶著袁君、葉國文、葉國乘坐李東的貨車，拉了一車活前往京都，這一趟京都之行有兩件事情要辦，一是要將賣假醬菜的人辦了，二是要在京都物色一間鋪子開八妹食品專賣店。
京都是大城市，為此，葉八妹帶上了自家廠裏推出的最新產品，有雞雜罐頭、鴨雜罐頭、豬雜罐頭、鹵雞爪、鹽焗雞爪、泡椒鴨爪、鹵豬腳、雞肉罐頭、鴨肉罐頭、豬肉罐頭等等。
幾天後，一行人到達京都，李東直接將車開到自家家門口，他家住的是五進的院子，院子門口栽了一棵枇杷樹，門口兩邊掛著燈籠，院子雖然不大，但看起來十分溫馨。
出發之前，他給家裏人通過信，他家的人都知道葉八妹等人要到家裏借住。因著葉國強曾幫助過李東，聽說葉八妹要到家裏來住，他的家裏人都表示熱烈歡迎。
看著眼前的五進院子，葉八妹感受到了獨屬於京都的胡同文化，院子的兩邊都是院子，大大小小的院子緊密相連，形成獨特的胡同文化。
京都在古代可是天子腳下，吸一口氣都覺得貴氣滿滿。
她上輩子在京都住過一段時間，但那時候的京都改變了很多，不少胡同被改成了高樓大夏，某些極具京都特色的街道也被改建成了酒店和旅館。
“到了，到了，咱們過去迎一迎他們。”
院子門口站著幾個人，兩男三女，兩個人男人中一個是李東的爹，一個是李東的大兒子，三個女人中，一個是李東的娘，一個是李東媳婦，一個是李東的閨女。
說話的是李東娘，她怕怠慢了葉八妹等人，拉著李東媳婦，挪動小腳，快步走到車門旁邊，對著坐在車裏面的人微笑。
李東打開車門，介紹道：“她是我娘，她是我媳婦。”
葉八妹走下車，微笑道：“我是葉八妹，打擾你們了。”
李東娘看葉八妹雖然穿著粗布麻衣，但是周身散發出端莊淡然的氣質，臉上掛著淺笑，言行舉止挑不出錯處，這樣的人不像是農村老太太，反而像是城裏的富貴老太太。
“不打擾，不打擾，別在屋外站著了，快進屋吧。”
葉國文被袁君抱下車，來到陌生的環境，他不太適應，抱著葉八妹的大腿，害羞地躲在她的身後。
葉八妹一把將他抱了起來，點了點他的鼻子：“文文，這是李東叔叔的娘，你要喊她奶奶，這是李東叔叔的媳婦，你要喊她嬸子。”
葉國文跟袁君學了不少禮儀，知道見了長輩要喊人，他雖然害怕，但仍是鼓起勇氣，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：“奶奶好，嬸子好。”
他本就長得玉雪可愛，加上一張嘴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，頃刻間萌化了李東娘和李東媳婦心，李東媳婦朝葉國文伸手，哄道：“文文乖，嬸子抱好不好。”
李東娘伸手摸了一把葉國文的臉，手感極好，滑滑嫩嫩，跟鮮嫩的雞蛋羹似的。這樣好的孩子可不像是鄉下養出來的，通過葉國文，李東娘對葉八妹一行人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。
葉國文有點害怕，扒拉著葉八妹的脖子遲遲不應聲。
葉八妹拍了拍他的後背，哄道：“文文給嬸子抱一下好不好？”
葉國文偷偷瞥了李東一眼，伸出手，脆聲道：“嬸子抱。”
李東媳婦伸手抱過葉國文，托著他的屁股，抱著他往屋裏走，邊走邊和他小聲說話。葉八妹向李東娘介紹了袁君，拿了行李箱跟上李東媳婦往院子裏走。
李東爹和李東的一雙兒女默默跟上，一直沒有開口。
此時是下午三點，寒暄了一番後，葉八妹提出想要洗澡，她已經三天沒有洗澡了，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酸臭味。
李東娘吩咐李東媳婦張羅晚飯，自己領著葉八妹等人去附近的澡堂，京都的澡堂是公共大澡堂，分男女間。
“八妹子，袁君妹子，我得先給你們打個底，咱們這裏的澡堂都是大澡堂，一大夥人用一個池子洗澡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脫光了衣服都一個樣，你們可別不好意思。”
通過剛才的聊天，幾個人的關系有了飛躍性的進步，從稱呼上都能聽出彼此關系的親近。
“大澡堂？”
袁君不解道，她雖是富家小姐，但大半輩子都窩在徐水村，實在沒聽過何為大澡堂。
葉八妹不作聲，李東娘進一步解釋：“去到你就知道了，到時候只管脫光了衣服洗澡，我給你搓背。”
葉八妹湊近袁君耳邊小聲道：“大澡堂就是公共澡堂，一堆人公用一個池子洗澡，沒有門也沒有紗簾。”
袁君打了個激動，這可真是挑戰她的三觀了。
到了澡堂，李東娘帶著她們去領了木盆和香皂，帶著她們走進澡堂。走進門，只見澡堂內水汽繚繞，朦朦朧朧，看不清虛實。
她們來得早，澡堂裏面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，有人在低聲說話，有人在互相搓背。
“來得巧了，這會人少，咱們可以多洗一會。”
李東娘很滿意澡堂的情況，拉著她倆直接往池子那邊走，走到池子邊，放下木桶，隨後伸手去解袁君衣服上的扣子。
袁君死死按住她的手不撒手，眼睛只看著腳背，不敢往別的地方瞄。剛進去那會她看到池子裏坐著幾個光著身子的女人，想到自己也要脫光了下池子，她就羞得不行。
李東娘頂了頂葉八妹的手肘，打趣道：“害羞了？嗨，有什麽可害羞的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脫光了都一樣，沒什麽不能看的。”
葉八妹笑了笑不說話，她伸手慢慢解開衣服上的紐扣，將脫下的衣服放到一邊，探了探池子裏的水，見水溫不冷不熱才緩緩走下池子。
袁君看著葉八妹欲言又止，她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富家小姐，做不來袒胸露背的事情。掙紮了一會，她還是做不到脫衣服。
“老姐妹，要不你穿著衣服下來吧。”
葉八妹出聲給她解圍，袁君快速接話道：“可以嗎？”
葉八妹看向李東娘，她也是第一次來澡堂子，哪裏知道可以不可以？
“這······不太好吧。”
李東娘猶豫道，衣服上沾滿了灰塵，穿著衣服進池子終歸是不衛生，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。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，一時間也沒了主意。
袁君看李東娘十分為難的樣子，嘆息一聲，揣緊紐扣張了張嘴巴。
她們的動靜鬧得不小，遠處有倆人一直盯著她們看，看袁君不敢脫衣服，不由得笑了起來，小聲道：“哪裏來的土老帽，竟然要穿著衣服洗澡。”
另一個人道：“小聲點，別被她們聽到了。”
“聽到就聽到唄，澡堂又不是她家的，哪能她想怎樣就怎樣。”
“也是，大家夥都是脫了衣服洗澡，她一個人穿著衣服算什麽回事，難道她比咱們高一等不成。”
那倆人說話的聲音不小，澡堂裏的人都能聽到她們的話，話落，澡堂裏的另外幾個人紛紛扭頭看向袁君，眼裏的神色有鄙夷、有同情、有打趣。
被這麽多人圍觀，袁君心肝顫了顫，看向葉八妹求救。
葉八妹拽了袁君一把，直接將她拉下池子，三兩下將她的衣服脫了，用毛巾圍住她的重點部位，笑道：“別怕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被看了也沒損失。”
李東娘走進池子，靠近葉八妹，接話道：“就是，她們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給她們看。”
剛才說話的兩個人哼了一聲，扭頭小聲說話。
葉八妹拍了拍袁君的肩膀，安撫道：“老姐妹，咱們還是第一次一起洗澡呢，真稀奇。”
“你們誰要擦背，我給你們擦背。”
李東娘拿起毛巾，看著葉八妹和袁君問道。
袁君往旁邊躲，一起洗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，她接受不了被別人擦後背。
葉八妹轉過身去，露出後背，笑瞇瞇道：“麻煩嫂子了。”
不就是擦背麽，沒什麽不好意思的，她上輩子經常去做按摩，半點都不怕被人摸後背。
李東娘往葉八妹背上抹上肥皂，輕輕擦了起來，一開始力道很輕，隨後慢慢加重力道。
“怎麽樣，舒服麽？”
葉八妹全身的毛囊舒張開來，舒服得瞇起眼睛，懶懶地靠在袁君身上：“舒服，太舒服了。”
“我再重些，要是弄疼了你就出聲。”
葉八妹的表情成功取悅了李東娘，她渾身充滿幹勁，低頭按著葉八妹的後背仔仔細細地擦了起來。
一個小時後三人離開澡堂，李東娘道：“你們先進去，我到廚房看看。”
看李東娘走了，葉八妹拉著袁君去房間，關上門，從行李箱裏拿出幾瓶罐頭，一瓶豬雜罐頭，一瓶酸辣醬菜，一瓶雞肉罐頭。
葉八妹沒在飯桌上拿出罐頭，為了準備晚飯，李東一家人準備了不少時間，為了給主人家留面子，她不好拿罐頭出來打人家臉。
吃過了晚飯後，葉八妹等人以及李東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，眼看著離晚飯過了半個小時，才把罐頭拿出來讓李東家人嘗嘗。
此時，電視上正好播了八妹食品的廣告，看完了廣告，葉八妹從身後拿出罐頭，打開蓋子，將罐頭送到李東娘面前：“嫂子，這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罐頭，您嘗嘗？”
她開的是一罐鹵鴨爪，一打開罐子，鹵香味飄滿整個屋子。
李東娘吸了吸鼻子，嘴裏想要剛吃了飯不吃，一會再吃，但是雙手不受嘴巴控制，徑直伸手拿了鴨爪放進嘴裏。
她掉了幾顆牙，咬是咬不動鴨爪，只能舔一舔味道。
鴨爪一放進嘴，滿嘴留香，忍不住想要將鴨爪嚼碎了咽進肚子裏，可惜沒牙齒咬不動，只能啄一啄吃吃味道。
“好吃，這玩意怎麽做的，怎麽這麽好吃。”
李東娘豎起大拇指讚嘆不已，坐在她旁邊的李東兒子吸了吸口水，伸手去撈了鴨爪。
“嗯，真好吃！奶奶，這爪子真好吃，比鴨子還好吃！”
李東兒子將鴨爪攪得稀巴爛，連肉帶著骨頭吞進肚子裏，嚇得李東娘擔心他噎著，急忙去拍他的後背，讓他把骨頭吐出來，
李東兒子閉著嘴巴不吐，郁悶道：“骨頭也好吃，我都咽了，吐不出來。”
李東娘拿他沒辦法，只好隨他去了，只是再不許他吃鴨爪，擔心他被噎到。
李東兒子苦著臉看著李東娘，滿臉委屈。
葉八妹摸了摸他鼓起來的小臉蛋，拿出另外一瓶鹵雞肉，打開蓋子，哄道：“咱們不吃爪子吃肉肉好不好？肉肉和爪子一樣好吃喲。”
李東兒子一把搶過罐頭，抱在懷裏不撒手，生怕李東娘會搶。
眾人被他護食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，連連打趣他長大了，會吃獨食了。
李東兒子被說得臉紅不已，將罐頭塞到李東娘懷裏，埋進李東媳婦的懷裏撒嬌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不過葉八妹今天不打算讓他多喝，最多讓他喝兩杯，省得他喝醉了說錯話。
清明掃墓在徐水村是男人的活動，男人負責上山掃墓，女人只負責在家裏準備飯食。
今年葉八妹家和葉愛民家合在一起掃墓，早早的，葉愛民一家來了葉八妹家，準備掃墓的東西。
葉愛民和他的幾個兒子一人手上拿了鐮刀，山上野草茂盛，掃墓的時候要先割一波草，再用鋤頭細細將墓地兩邊的野草鏟除。
走進院子，葉愛民把東西放下，視線定到阿國身上。從阿國出現在徐水村開始，他就看他不順眼，盡管葉愛國在世之前他也看葉愛國不順眼，但是相比於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葉愛國，他更討厭阿國。
因為討厭阿國，連帶著看葉八妹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嫌棄。
不過他不敢當面發作，來之前葉愛民媳婦警告過他，叫他不要多管閑事，也不要去招惹這個叫阿國的男人。
葉愛民呲了一聲，垂下嘴角，不屑地看著阿國。
他的眼神很直接，很快引起了阿國的註意。阿國放下剛拔了一半毛的雞，扭頭看向他，見他一副要找茬的模樣，心裏覺得好笑。
他這便宜大哥是在替他不值？
呵呵，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。
他沒搭理他，擰起雞繼續拔毛，全程無視他。
葉愛民哼了一聲，轉身往正廳走，正廳飯桌上放了幾盤艾糍，一邊放著幾個大盤，一邊放了一個小盤，小盤的裝的艾糍一會要帶上山掃墓，放在一邊沒人碰。
大盤的艾糍被夾了好幾個，個個綠油油，中間留著糖水，看起來很好吃。
葉愛民也不客氣，隨手拉了一張凳子坐下，拿過旁邊的筷子，扒拉開一個艾糍，直接用手拿著吃。
他的幾個兒子放下東西也進了正廳，見他在吃艾糍，他們也走過去吃了起來。
葉愛民媳婦走進廚房，見葉八妹在燒水，忙問道：“要幫忙嗎？”
葉八妹頭也沒擡：“金元寶還沒折完，你去幫忙折金元寶吧。”
葉愛民媳婦轉身離開，回屋去折金元寶。
忙活了一個多小時，葉八妹將祭品一一放進竹籃，蓋上竹籃的蓋子，朝屋裏喊：“東西都準備好了，可以上山了。”
葉大壯哎了一聲，不一會，以葉愛民為首從屋裏走了出來，他們有的扛鋤頭，有的拿鞭炮，有的扛酒壺，有的拿鐮刀，有的拿籃子，浩浩蕩蕩上山。
家裏就剩下一眾女人和五官人員阿國。他們暫時沒事幹便坐在屋裏聊天，葉愛民家的幾個媳婦都對阿國充滿了興趣，不，準確來說是對葉八妹和阿國倆人的八卦充滿了興趣。
她們是視線一直在葉八妹和阿國之間掃視，心裏好奇不已，但礙於輩分問題，不敢上前去詢問。
葉八妹被她們看得渾身別扭，站了起來道：“我去看看火。”
說著，她走了出去。
見葉八妹走了，葉愛民的幾個媳婦搬上凳子挪到阿國旁邊，圍著他問問題。
大媳婦問：“阿國叔，聽說你腦子壞掉了，什麽都記不得了？”
阿國對外一向冷淡，他瞥了大媳婦一眼，只點了點頭不出聲。
二媳婦緊接著問：“阿國叔，聽說你和八嬸子在談對象，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？”
這個話題很多人都感興趣，不止是葉愛民的幾個媳婦，連春秀等人都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。
這回阿國看都不看二媳婦，只當是沒聽見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背發呆。
二媳婦半點不覺得尷尬，緊接著又問：“村裏有人在傳您是八嬸子的青梅竹馬，說你們小的時候定過娃娃親，後來發生了戰/事，您當兵去了，生死不知，而八嬸子逃亡來了徐水村。她以為您死了，嫁給了二叔。戰/事結束後，您回村找過八嬸子，可惜八嬸子已經嫁人了，您為了八嬸子好，決定不來找八嬸子，等二叔去了，您才來收著八嬸子。阿國叔，您真像村裏人傳的那樣是八嬸子的青梅竹馬？”
阿國掃了她一眼，忍不住抽了抽眼角，編故事的人腦子壞了吧，他怎麽就成自家媳婦的青梅竹馬了？
雖然心裏想要反駁二媳婦，但他還是忍住了，隨她們傳去吧，真真假假，假假真真，傳得越誇張越好，這樣一來他的真實身份就不會暴露了。
三媳婦見他不說話，推了推二媳婦，接上道：“阿國叔，您什麽時候離開？”
阿國看向她，三媳婦咽了咽口水道：“您總不能一直住在二叔家吧，您一個男人，住在二叔家終歸是不合適的。”
大媳婦和二媳婦連連點頭，她們也覺得不合適，因為他住在葉八妹家，以至於連累他們家也被村裏人嚼舌根了，說什麽她們公爹和婆婆因為阿國住在葉八妹家的事情，都快氣病了，現在還臥床不起。
阿國咻的一下起身，理也不理她們三人，直接離開。
出了屋，他去了廚房，他進去的時候葉八妹正在包包子，一手捏著粉團，一手往粉團裏面放紅豆。
捏好一個包子，葉八妹擡頭看向阿國：“怎麽過來了？”
阿國挪了過去，伸手擦幹凈葉八妹臉上的面粉，悶悶道：“她們說你家老家有一個青梅竹馬，還有一個娃娃親對象。”
葉八妹遲疑了一會才道：“她們說的沒錯。”
她在老家確實有個青梅竹馬，也確實有父母定下的娃娃親對象，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，現在提起來也沒什麽意思。
阿國一把抓住葉八妹的手，瞪著眼睛看著她道：“你怎麽沒說過？”
葉八妹無所謂道：“他們一個當兵去了，一個早就娶媳婦了，說不說又有什麽關系？”
阿國悶悶不樂道：“當然有關系，你是我媳婦，聽到你有青梅竹馬、有娃娃親對象，我難受。”
葉八妹捏了一塊粉團，在掌心處揉了揉，將粉團揉成一團，然後掰開一個口子，往裏面放了一勺紅豆，隨後包上口子，揉圓後放到籃子上。
做完一個包子，她問道：“別裝了，直接說吧，你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說什麽聽到她有青梅竹馬，他心裏難受，說得這麽可憐，還不是想要占便宜。
阿國閉上眼睛，嘟起嘴巴：“你親我一口，親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。”
葉八妹掐了他一把，往門口看了一眼，見門外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：“作死啊，今天家裏這麽多人，給我老實點！”
阿國抿了抿嘴唇，湊到葉八妹面前，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：“我苦啊，媳婦不能認，兒子不能認，還要被大哥鄙視，真是有苦難言。”
葉八妹往他嘴裏塞了一勺紅豆，淡淡然問：“放了很多黃糖拌紅豆，甜嗎？”
阿國捂著嘴巴，五官扭曲，他很討厭吃甜食，一點甜味都受不了。
葉八妹推他：“走走走，趕緊走，別在這裏打擾我包包子。”
阿國恨恨道：“我不走，大哥他家的媳婦總問東問西，特別煩人。她們還想趕我走，怕我壞了你的名聲。”
說到離開的話題，葉八妹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對了，大嫂建議我找族長們在村裏給你批一間屋子，把你的戶口落到咱們村，你怎麽看？”
“我沒意見。”
阿國伸手去玩面團，被葉八妹拍開。
葉八妹拿幹面粉擦了擦手，幹面粉擦手可以防止面團粘手。
“那就這麽定了，我明天去找村長說這件事，讓他和族長們提。不過，你以後也註意點，外邊傳咱們的閑話穿得特別難聽，我怕大壯他們會受不了。”
阿國也聽了一些，那些閑話確實很難聽，為了葉八妹的名聲，他還是暫時老實一點吧。
“收到！”
阿國快速親了葉八妹一口，隨後跑著離開廚房。
看著阿國歡騰的背影，葉八妹笑瞇了眼。
中午時分，葉愛民等人掃完所有墓回家吃午飯，午飯吃的是中午的祭品，農村人家沒那多的講究，祭品洗洗幹凈，加上油鹽烹煮一番又是一桌美味佳肴。
午飯很豐盛，有燉雞、燒鴨、燒豬和小炒。因著兩家人合起來吃飯，大人加上小孩子將近四十人，開了三張桌子才坐得下。
阿國和葉愛民做一桌，分配位置的時候，葉愛民緊盯著阿國，當阿國坐到他旁邊的時候，他咳嗽了一聲，示意阿國離開。
阿國聽懂了他的暗示，但他聽懂了假裝沒聽懂，直接坐下，隨後給葉愛民倒了一碗茶，送到他面前，嬉皮笑臉道：“大哥渴了吧，喝完茶潤潤嗓子。”
葉愛民氣得想打人，白了阿國一眼，不想再給他留面子，直接跟葉大壯道：“今天是家宴，無關的人就別一起吃飯了吧？”
葉愛民是長輩，阿國是長輩，聽了葉愛民的話，葉大壯為難不已，‘這個、那個’的嘀咕了幾聲，始終不敢按照葉愛民的意思趕阿國走。
葉愛民胸口堵了一口氣，意有所指道：“不像話，不害臊！”
不像話指的是阿國，說他住在葉八妹家不像話，不害臊指的是葉八妹，指她和阿國牽扯不清，給自家丟臉了。
葉大壯等小輩紛紛低頭裝聽不見，沒人敢吭聲。
葉八妹給葉愛民倒了一杯酒，隨後又給阿國倒了一杯酒，笑道：“早上買的米酒，你們喝喝看。”
葉愛民半點不給她面子，甩了她一臉，朝著她哼了一聲。
葉愛民媳婦踹了葉愛民一腳，靠近他小聲道：“閉嘴吧你，我在家怎麽和你說來著？”
葉愛民哼著氣道：“頭發長見識短的，你別管，我心裏有數。”
阿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，米酒入口帶辣，吞下後燒喉嚨，一嘗就知道是釀了沒多久的米酒。
“大哥，小弟敬你一杯。”
阿國舉起酒杯看向葉愛民。葉愛民回他一個‘你算老幾，我為什麽要和你碰杯’的眼神。
阿國也不覺得沒臉，自顧自碰了葉愛民的被子，一口幹了杯中的酒，爽快道：“我幹了，你隨意。”
他臉上掛著明晃晃的挑釁表情，似乎在說：“你要是不敢喝可以不喝。”
葉愛民本就性格暴躁，一點就燃，哪裏忍得下阿國的挑釁。他哼了一聲，拿起酒杯一口幹了，反挑釁地看著阿國。
阿國笑了笑，拿過酒瓶子給自己個葉愛民滿上酒。
“是男人就幹了，啥也別說。”
說著，他又幹了一杯酒。葉愛民酒量不怎麽樣，但是被阿國這麽一挑釁，端起酒杯又幹了。
倆人你一杯，我一杯，不過不過幾分鐘，兩瓶米酒杯倆人喝完。阿國臉色泛紅，神色平靜，沒有一點醉態。
葉愛民垂著腦袋，挨著桌子瞇上眼睛，醉的不輕。
葉愛民的酒品還行，醉了後只乖乖坐著，餵什麽吃什麽，一點都不帶鬧騰。
沒了葉愛民的刁難，阿國松了一口氣，開始和葉大壯等人有說有笑起來。
這頓午飯，有人吃得酒氣熏熏，有人吃出一肚子八卦，有人吃得一頭霧水。
飯後，葉八妹將剩菜一分為二，一份讓葉愛民媳婦帶走，一份留著自己家晚上吃。農村人一貫節儉，剩飯剩菜熱熱還能再吃，就算是大熱天，隔夜的飯菜照樣吃。
次日，趁著村長沒下地，葉八妹去了一趟村長家，找他談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情。
到了村長家，他們家正在吃早飯，吃的是昨天的剩菜，以及剩飯熬出來的大米粥。
見葉八妹來了，村長媳婦熱情招呼葉八妹吃飯，葉八妹也不客氣，上桌跟著他們一家人喝了一碗粥，吃了一個包子。
吃罷了早飯，葉八妹和村長到另一邊談事情。
村長泡了一壺茶，泡出茶味後給葉八妹倒了一杯，倆人抿了幾口茶才開始說事情。
葉八妹直接開門見山道：“村長，我今天過來是想要和你聊一聊阿國的事情。”
村長敲了敲桌子，他對阿國可謂是印象深刻，村長媳婦沒少在她耳邊嘀咕阿國，說他是村裏長得最帥的老大爺，說他不愛說話，說他不太好相處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村長看向葉八妹，審視著她的臉，想要從她的表情看出點東西來。
葉八妹坦然道：“阿國失憶了，忘記了自己是誰，也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裏。我想讓他在咱們村落戶，等他想起自己是誰後再讓他離開咱們村。”
村長想也沒想到：“荒唐！”
葉八妹沒被村長的大嗓門嚇到，有條有理道：“阿國是我的救命恩人，他為了救我傷了腦袋，我得對他負責。我想您也聽說了，因為他住在我家的關系，村裏流言不斷，說什麽的都有，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。我想著不如讓阿國落戶咱們村吧，等他有了屋子之後就讓他從我家搬出去。”
村長盯著葉八妹看，但葉八妹很淡定，該眨眼睛眨眼睛，該微笑微笑，顯得特別坦然，一點都不心虛。
村長想了想問：“你和他······你們倆真的沒事？”
葉八妹義正言辭道：“當然沒事，我就拿他當救命恩人看待，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。”
村長哦了一聲，顯然不太相信葉八妹的話。
葉八妹也不解釋，這時候，解釋就是掩飾，掩飾就是真有事。村長眼睛毒辣，她得繃著點，不然會被他看出破綻來。
村長緩和了語氣：“他要落戶在咱們村也不是不可以，只是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，萬一他有媳婦孩子，咱們不打招呼給他在咱們村落戶，等他媳婦孩子找上門來了，咱們恐怕不好交代啊。”
葉八妹心說您放心，他的媳婦和孩子都在這呢，她保證不會找上門來。
但這話也就在心裏說說而已，葉八妹一臉糾結，似乎也為村長說的事情擔憂不已。過了一會，她嘆了口氣道：“可他總住在我家也不好，要不然讓他住大族長家去？”
村長想了想，讓阿國住到大族長家去肯定不行，一來雖然大族長家裏人不在家，但是讓一個外人住到他家去，大族長家裏人恐怕不會答應。二來阿國畢竟身份不明，他萬一不是好人，豈不就害了大族長。
總的來說，阿國這個燙手山芋，還是早丟了早好。
“大族長不會答應。”
村長喝了口茶又道：“要不送他去公安局，讓公安給他安排住的地方。”
是了，只要公安接手了阿國，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，都跟他們村沒有關系。
“不行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不能讓他去公安局。”
葉八妹露出著急的神色，表面上是怕怠慢了恩人，實際上是擔心村長會把阿國趕走。阿國一個沒戶口的黑戶，村長說要趕他走，他就沒法留下。
“你別激動，我只是提個意見，送不送他去公安局，你自己看著辦。”
村長狐疑地看著葉八妹，因她剛才的語氣產生了懷疑。
葉八妹連忙收斂起臉上多餘的表情，一副就事論事口吻道：“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，誰也不認識，若是送他去公安局，他會不安，而我會良心不安。村長，阿國一看就不是壞人，您考慮考慮讓他在咱們村落戶，嗯？”
村長皺起眉頭：“阿國人呢，他自己的事情怎麽不自己過來和我談？”
“我沒告訴他。村長，他畢竟傷了腦子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。”
經過葉八妹這麽一解釋，村長對阿國的不滿好了幾分。
村長沒直接給葉八妹答覆，只說他要考慮看看。
葉八妹也不催他，村長會說考慮，說明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情成了一半，若是大族長他們不反對，阿國就可以順利落戶在徐水村了。
事情如她猜想的進行，村長當著她的面說要考慮，出了家門直接去找族長們開會，將阿國落戶在徐水村的事提了出來。
他沒有偏袒阿國，只說阿國畢竟是葉八妹的救命恩人，問族長們怎麽看。
看在葉八妹的份上，大族長讚成阿國在徐水村落戶，大族長同意了，小族長也沒了意見。小族長沒了意見，其他更加沒意見，於是乎，阿國順利落戶在徐水村，由村長寫證明、遞交材料。
不過由於阿國腦子壞了，他得在公安局留下臨時檔案，證明他失憶了，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才會在徐水村落戶，等他想起自己是誰了，得銷毀現下的戶口，用回他以前的戶口。
當然了，以後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，過好現在才是實在。
相關單位的辦事效率很快，沒多久，阿國的戶口下來了，改名為葉國，正式落戶徐水村，成為徐水村的一名成員。
四月中，葉八妹決定去出發去京都。
出發這天，李東直接開大貨車進村，將大貨車停在村門口。
廠子離村口不近，用走的得走半個多小時，為了省時間，葉七壯用拖拉機將八妹食品運到村口，然後由村裏人將東西搬上貨車。
葉八妹打算去京都開八妹食品店，因而帶了很多東西，足足裝滿一火車。
一來一回忙活了大半天，葉七壯才算運完東西。
村口這邊，李東關上貨車門，拉出繩子綁住車頂，從車頂上跳了下來，問道：“八嬸子，都裝好了，咱們吃了晚飯就出發。”
葉八妹正被一群女人圍著，聽說葉八妹要去京都，半個村子的女人都要她幫忙帶東西。
由於人數太多，光靠腦子記不住，只好讓葉六壯寫下名單，等她到了京都後照著名單采購。
葉八妹喘了一口氣，高聲道：“都不急，一個一個來，一個說完再輪一個，不然都聽不見聲音了。”
話落，人群慢慢安靜下來。
葉八妹又道：“都別站著了，排隊做登記，登記好了給定金，不給定金的不保證能買到東西。”
為了防止有人耍賴，葉八妹決定收取一定的定金。
聽說要排隊作登記，一大群女人蜂擁而上，紛紛搶著要排在前面。過了一會，女人們才拍好隊伍，依次跟葉六壯報上自己想要買的東西。
“六壯，我要一雙京都牌黑鞋，一盒蛤蜊油，一個京都的點心，還有······”
“我要京都的布，還有京都的鴨子·····”
“六壯，我說了這麽多東西，你都記好了嗎，可別記少了。”
葉六壯回了一句：“嬸子，您就放心吧，一樣都沒少，您不放心的話，我給您念一遍。”
光是作登記就忙活了一個多小時，那些女人做完了登記還不放心，圍著葉八妹七嘴八舌說了起來。
“八嬸子聽說京都的長城可雄偉，可壯觀了，您去了一定要記得去看。”
“八嬸子，你要是在京都看見了啥好東西，也給我帶一份唄，我給您雙倍的錢。”
“我也要，我也要！京都的東西可好了，吃的好吃，穿的暖和，用的結實，哪哪都好。”
“哎，我也想去京都，要是能跟著八嬸子去就好了。”
“真羨慕小腳嬸子，她能跟著八嬸子去京都真好。”
“阿國叔也去，我也想去。”
念叨了好一會，一眾女人才念念不舍地離開，等她們全走了後，時間已經將近六點鐘。
吃過了晚飯，葉八妹帶著袁君、葉國文、葉國乘坐李東的貨車，拉了一車活前往京都，這一趟京都之行有兩件事情要辦，一是要將賣假醬菜的人辦了，二是要在京都物色一間鋪子開八妹食品專賣店。
京都是大城市，為此，葉八妹帶上了自家廠裏推出的最新產品，有雞雜罐頭、鴨雜罐頭、豬雜罐頭、鹵雞爪、鹽焗雞爪、泡椒鴨爪、鹵豬腳、雞肉罐頭、鴨肉罐頭、豬肉罐頭等等。
幾天後，一行人到達京都，李東直接將車開到自家家門口，他家住的是五進的院子，院子門口栽了一棵枇杷樹，門口兩邊掛著燈籠，院子雖然不大，但看起來十分溫馨。
出發之前，他給家裏人通過信，他家的人都知道葉八妹等人要到家裏借住。因著葉國強曾幫助過李東，聽說葉八妹要到家裏來住，他的家裏人都表示熱烈歡迎。
看著眼前的五進院子，葉八妹感受到了獨屬於京都的胡同文化，院子的兩邊都是院子，大大小小的院子緊密相連，形成獨特的胡同文化。
京都在古代可是天子腳下，吸一口氣都覺得貴氣滿滿。
她上輩子在京都住過一段時間，但那時候的京都改變了很多，不少胡同被改成了高樓大夏，某些極具京都特色的街道也被改建成了酒店和旅館。
“到了，到了，咱們過去迎一迎他們。”
院子門口站著幾個人，兩男三女，兩個人男人中一個是李東的爹，一個是李東的大兒子，三個女人中，一個是李東的娘，一個是李東媳婦，一個是李東的閨女。
說話的是李東娘，她怕怠慢了葉八妹等人，拉著李東媳婦，挪動小腳，快步走到車門旁邊，對著坐在車裏面的人微笑。
李東打開車門，介紹道：“她是我娘，她是我媳婦。”
葉八妹走下車，微笑道：“我是葉八妹，打擾你們了。”
李東娘看葉八妹雖然穿著粗布麻衣，但是周身散發出端莊淡然的氣質，臉上掛著淺笑，言行舉止挑不出錯處，這樣的人不像是農村老太太，反而像是城裏的富貴老太太。
“不打擾，不打擾，別在屋外站著了，快進屋吧。”
葉國文被袁君抱下車，來到陌生的環境，他不太適應，抱著葉八妹的大腿，害羞地躲在她的身後。
葉八妹一把將他抱了起來，點了點他的鼻子：“文文，這是李東叔叔的娘，你要喊她奶奶，這是李東叔叔的媳婦，你要喊她嬸子。”
葉國文跟袁君學了不少禮儀，知道見了長輩要喊人，他雖然害怕，但仍是鼓起勇氣，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：“奶奶好，嬸子好。”
他本就長得玉雪可愛，加上一張嘴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，頃刻間萌化了李東娘和李東媳婦心，李東媳婦朝葉國文伸手，哄道：“文文乖，嬸子抱好不好。”
李東娘伸手摸了一把葉國文的臉，手感極好，滑滑嫩嫩，跟鮮嫩的雞蛋羹似的。這樣好的孩子可不像是鄉下養出來的，通過葉國文，李東娘對葉八妹一行人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。
葉國文有點害怕，扒拉著葉八妹的脖子遲遲不應聲。
葉八妹拍了拍他的後背，哄道：“文文給嬸子抱一下好不好？”
葉國文偷偷瞥了李東一眼，伸出手，脆聲道：“嬸子抱。”
李東媳婦伸手抱過葉國文，托著他的屁股，抱著他往屋裏走，邊走邊和他小聲說話。葉八妹向李東娘介紹了袁君，拿了行李箱跟上李東媳婦往院子裏走。
李東爹和李東的一雙兒女默默跟上，一直沒有開口。
此時是下午三點，寒暄了一番後，葉八妹提出想要洗澡，她已經三天沒有洗澡了，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酸臭味。
李東娘吩咐李東媳婦張羅晚飯，自己領著葉八妹等人去附近的澡堂，京都的澡堂是公共大澡堂，分男女間。
“八妹子，袁君妹子，我得先給你們打個底，咱們這裏的澡堂都是大澡堂，一大夥人用一個池子洗澡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脫光了衣服都一個樣，你們可別不好意思。”
通過剛才的聊天，幾個人的關系有了飛躍性的進步，從稱呼上都能聽出彼此關系的親近。
“大澡堂？”
袁君不解道，她雖是富家小姐，但大半輩子都窩在徐水村，實在沒聽過何為大澡堂。
葉八妹不作聲，李東娘進一步解釋：“去到你就知道了，到時候只管脫光了衣服洗澡，我給你搓背。”
葉八妹湊近袁君耳邊小聲道：“大澡堂就是公共澡堂，一堆人公用一個池子洗澡，沒有門也沒有紗簾。”
袁君打了個激動，這可真是挑戰她的三觀了。
到了澡堂，李東娘帶著她們去領了木盆和香皂，帶著她們走進澡堂。走進門，只見澡堂內水汽繚繞，朦朦朧朧，看不清虛實。
她們來得早，澡堂裏面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，有人在低聲說話，有人在互相搓背。
“來得巧了，這會人少，咱們可以多洗一會。”
李東娘很滿意澡堂的情況，拉著她倆直接往池子那邊走，走到池子邊，放下木桶，隨後伸手去解袁君衣服上的扣子。
袁君死死按住她的手不撒手，眼睛只看著腳背，不敢往別的地方瞄。剛進去那會她看到池子裏坐著幾個光著身子的女人，想到自己也要脫光了下池子，她就羞得不行。
李東娘頂了頂葉八妹的手肘，打趣道：“害羞了？嗨，有什麽可害羞的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脫光了都一樣，沒什麽不能看的。”
葉八妹笑了笑不說話，她伸手慢慢解開衣服上的紐扣，將脫下的衣服放到一邊，探了探池子裏的水，見水溫不冷不熱才緩緩走下池子。
袁君看著葉八妹欲言又止，她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富家小姐，做不來袒胸露背的事情。掙紮了一會，她還是做不到脫衣服。
“老姐妹，要不你穿著衣服下來吧。”
葉八妹出聲給她解圍，袁君快速接話道：“可以嗎？”
葉八妹看向李東娘，她也是第一次來澡堂子，哪裏知道可以不可以？
“這······不太好吧。”
李東娘猶豫道，衣服上沾滿了灰塵，穿著衣服進池子終歸是不衛生，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。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，一時間也沒了主意。
袁君看李東娘十分為難的樣子，嘆息一聲，揣緊紐扣張了張嘴巴。
她們的動靜鬧得不小，遠處有倆人一直盯著她們看，看袁君不敢脫衣服，不由得笑了起來，小聲道：“哪裏來的土老帽，竟然要穿著衣服洗澡。”
另一個人道：“小聲點，別被她們聽到了。”
“聽到就聽到唄，澡堂又不是她家的，哪能她想怎樣就怎樣。”
“也是，大家夥都是脫了衣服洗澡，她一個人穿著衣服算什麽回事，難道她比咱們高一等不成。”
那倆人說話的聲音不小，澡堂裏的人都能聽到她們的話，話落，澡堂裏的另外幾個人紛紛扭頭看向袁君，眼裏的神色有鄙夷、有同情、有打趣。
被這麽多人圍觀，袁君心肝顫了顫，看向葉八妹求救。
葉八妹拽了袁君一把，直接將她拉下池子，三兩下將她的衣服脫了，用毛巾圍住她的重點部位，笑道：“別怕，大家都是女人，被看了也沒損失。”
李東娘走進池子，靠近葉八妹，接話道：“就是，她們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給她們看。”
剛才說話的兩個人哼了一聲，扭頭小聲說話。
葉八妹拍了拍袁君的肩膀，安撫道：“老姐妹，咱們還是第一次一起洗澡呢，真稀奇。”
“你們誰要擦背，我給你們擦背。”
李東娘拿起毛巾，看著葉八妹和袁君問道。
袁君往旁邊躲，一起洗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，她接受不了被別人擦後背。
葉八妹轉過身去，露出後背，笑瞇瞇道：“麻煩嫂子了。”
不就是擦背麽，沒什麽不好意思的，她上輩子經常去做按摩，半點都不怕被人摸後背。
李東娘往葉八妹背上抹上肥皂，輕輕擦了起來，一開始力道很輕，隨後慢慢加重力道。
“怎麽樣，舒服麽？”
葉八妹全身的毛囊舒張開來，舒服得瞇起眼睛，懶懶地靠在袁君身上：“舒服，太舒服了。”
“我再重些，要是弄疼了你就出聲。”
葉八妹的表情成功取悅了李東娘，她渾身充滿幹勁，低頭按著葉八妹的後背仔仔細細地擦了起來。
一個小時後三人離開澡堂，李東娘道：“你們先進去，我到廚房看看。”
看李東娘走了，葉八妹拉著袁君去房間，關上門，從行李箱裏拿出幾瓶罐頭，一瓶豬雜罐頭，一瓶酸辣醬菜，一瓶雞肉罐頭。
葉八妹沒在飯桌上拿出罐頭，為了準備晚飯，李東一家人準備了不少時間，為了給主人家留面子，她不好拿罐頭出來打人家臉。
吃過了晚飯後，葉八妹等人以及李東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，眼看著離晚飯過了半個小時，才把罐頭拿出來讓李東家人嘗嘗。
此時，電視上正好播了八妹食品的廣告，看完了廣告，葉八妹從身後拿出罐頭，打開蓋子，將罐頭送到李東娘面前：“嫂子，這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罐頭，您嘗嘗？”
她開的是一罐鹵鴨爪，一打開罐子，鹵香味飄滿整個屋子。
李東娘吸了吸鼻子，嘴裏想要剛吃了飯不吃，一會再吃，但是雙手不受嘴巴控制，徑直伸手拿了鴨爪放進嘴裏。
她掉了幾顆牙，咬是咬不動鴨爪，只能舔一舔味道。
鴨爪一放進嘴，滿嘴留香，忍不住想要將鴨爪嚼碎了咽進肚子裏，可惜沒牙齒咬不動，只能啄一啄吃吃味道。
“好吃，這玩意怎麽做的，怎麽這麽好吃。”
李東娘豎起大拇指讚嘆不已，坐在她旁邊的李東兒子吸了吸口水，伸手去撈了鴨爪。
“嗯，真好吃！奶奶，這爪子真好吃，比鴨子還好吃！”
李東兒子將鴨爪攪得稀巴爛，連肉帶著骨頭吞進肚子裏，嚇得李東娘擔心他噎著，急忙去拍他的後背，讓他把骨頭吐出來，
李東兒子閉著嘴巴不吐，郁悶道：“骨頭也好吃，我都咽了，吐不出來。”
李東娘拿他沒辦法，只好隨他去了，只是再不許他吃鴨爪，擔心他被噎到。
李東兒子苦著臉看著李東娘，滿臉委屈。
葉八妹摸了摸他鼓起來的小臉蛋，拿出另外一瓶鹵雞肉，打開蓋子，哄道：“咱們不吃爪子吃肉肉好不好？肉肉和爪子一樣好吃喲。”
李東兒子一把搶過罐頭，抱在懷裏不撒手，生怕李東娘會搶。
眾人被他護食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，連連打趣他長大了，會吃獨食了。
李東兒子被說得臉紅不已，將罐頭塞到李東娘懷裏，埋進李東媳婦的懷裏撒嬌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